2024. 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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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年轻管理层的“药”能否解大公司病？
作者 第一财经陈杨园
年龄，这项指标在互联网公司选择管理团队时的重要性正前所未有地提升。
近期，阿里巴巴、美团等互联网大厂均在组织架构调整中提拔多位年轻管理者，将其核心业务的管理权给到 80 后乃至 85 后、90 后。
比起年轻管理者个人特质的出众，更引人注目的是大厂管理对年轻化的渴求，“主动换血的时候到了”，正在成为越来越多互联网公司最高设计层的共识。
互联网大厂步入“中年危机”，延续公司活力的压力越发强烈。此时此刻，它们需要怎样的年轻管理者？年轻人又真的能够救大厂吗？
年轻人上场
观察最近一年的大公司就会发现，年轻人迎来了最好的抢滩时刻。
阿里巴巴集团 CEO 吴泳铭几乎将管理团队年轻化写进了自己的 KPI 里。2023 年 9 月，吴泳铭在其上任后的首封全员信中表示：我们会坚决实行团队年轻化，4 年内，要让 85 后、90 后作为主力管理者刷新业务管理团队。
过去半年，这项工作在阿里巴巴被迅速推进。2023 年底，吴泳铭对淘天集团管理团队进行了“换血”，6 位吴泳铭的直属下级中普遍为 80 后。随后，48 岁的俞永福卸任阿里本地生活集团董事长兼饿了么 CEO，新任饿了么董事长和 CEO 分别由 1982 年的吴泽明和 1988 年的韩鎏担任。盒马 CEO 侯毅“退休”后，接替他的也是更为年轻的、45 岁的盒马原 CFO 严筱磊。
不久前，美团外卖组织架构调整，外卖事业部新任命的核心管理团队均是美团内部从业务一线培养成长起来的年轻管理者。从美团今年多次调整看，85 后逐渐成为业务领导团队的主力军。
更早之前，马化腾在腾讯 20 岁时曾反思，“在干部提升方面，我们会拿出 20% 名额优先倾斜更年轻的干部，希望未来有更多年轻人脱颖而出。”
这背后是大厂在激烈市场竞争中感到的落后压力。
过去几年，阿里巴巴核心电商业务受到了拼多多、抖音等平台的冲击，淘宝天猫“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客户是谁”，美团面临的则是新的产品及业态的迭代，新的消费习惯的和娱乐习惯正在形成，例如抖音、小红书、快手等对于原本本地生活的消费习惯产生了冲击，目前来看抖音是最大的威胁和挑战，尤其在团购和外卖领域。在互联网红利见顶的形势下，大厂们都在面临着更严峻的增长挑战。
相比而言，频频向传统互联网巨头发起挑战的字节，在过去几年间早已经将年轻人推向关键业务的核心岗位。例如，2016 年从腾讯离职的“90 后”韩尚佑选择加入字节跳动，从负责火山小视频的直播业务起步，到负责抖音直播电商的崛起，成为字节重要的营收增量，此前晋升为抖音最年轻的副总裁，在 2022 年年底成为抖音负责人。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郑志刚对第一财经记者分析，管理层年轻化正在成为许多竞争激烈、成长特别快的行业里的普遍趋势。同时，他观察到，很多高科技企业领导人退休的年龄越来越小，也是由于在外部恶劣的竞争环境中，需要年轻管理层的锐气来避免企业快速进入衰老期。
新上任的大厂年轻管理者们存在着一些共性。
淘天集团中，新进入其核心管理团队的吴嘉、谌伟业（处端）、汪庭祥（花名：少游）均为 80 后。记者了解到，淘天新管理团队中汪庭祥年龄最小，1987 年出生，此前在淘鲜达、淘菜菜负责过运营，2022 年接管逛逛，在最新调整中成为淘天服饰发展部负责人，同时，服饰行业独立出来成为一级部门，直接向吴泳铭汇报。过去几年，汪庭祥在阿里内部曾实现三年连升两级，由 P8 到 P10 的晋升速度超过多数人，他负责逛逛期间为该频道引入了很多非电商内容，提升了淘宝整体用户时长。
饿了么新上任的董事长吴泽明成长自阿里巴巴一线技术岗位，是阿里最年轻的 80 后合伙人之一，近五年间，历任阿里巴巴新零售技术事业群总裁，本地生活业务技术中心负责人、本地生活业务首席技术官兼商业效率产品中心负责人。而饿了么新 CEO 韩鎏则出生于 1988 年，是阿里巴巴集团内最年轻的 85 后业务总裁之一，历任饿了么资深副总裁、同城零售业务负责人、蜂鸟即配总裁，阿里内部认为他在过去三年显著提升了蜂鸟即配平台效率和饿了么物流超算平台建设。
今年 3 月成为外卖事业部负责人的薛冰，是 2010 年以应届生身份加入美团，现年 35 岁，先后在外卖事业部、配送事业部轮岗过多个关键岗位，经历过多次跨前后线及跨业务的锻炼。2014 年起，薛冰参与美团外卖早期开拓，在外卖事业部、配送事业部负责过多个关键岗位并积累了丰富的商流、物流管理经验，自 2020 年 3 月开始负责外卖直营业务，历经多次战役并取得优秀业绩。
上述任命中，大厂们将许多业务的未来交给了成长自该业务、曾在业务一线证明过自己的年轻人。
同时，大厂也在通过管理团队的年轻化重新审视自己对市场、消费者的嗅觉。在淘天集团新上任的高管团队中，有两位从阿里其他业务集团“空降”的年轻人，分别是吴嘉和谌伟业（处端）。“85 后”吴嘉 2010 年通过校招加入阿里，直接从夸克被调往了核心业务淘天，82 年的谌伟业则从饿了么首席运营官调任淘宝事业部负责人。
此前，吴嘉和谌伟业实现的主要成绩都与“吸引年轻人”有关。作为阿里智能信息总裁，吴嘉培育孵化了夸克这个受到年轻人欢迎的业务，夸克技术负责人蒋冠军在接受采访时曾透露，夸克用户中 50% 以上都是 25 岁以下年轻用户。而谌伟业则是闲鱼的初创人，公开数据显示，目前 95 后用户在闲鱼总体用户中占比超过四成。据了解，在饿了么期间，谌伟业创设了“猜答案免单”活动，亦是饿了么受到年轻人欢迎的现象级营销。
随着管理层的年轻化，互联网公司希望自己回到“年轻”状态、保持敏捷，与“衰老”做抗争。
一次试错的机会
年轻管理团队能救大厂吗？
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长张孝荣表示，管理团队年轻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大厂面临的一些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年轻化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是什么让你看不到市场的变化？”4 月 3 日，蔡崇信反思阿里过去几年的落后时曾面对过这个问题。对于阿里内部是否存在官僚主义积累的问题，蔡崇信认为人们不喜欢承认错误是人性使然。
“大公司病”是大厂无法回避的问题，从内部管理层的官僚主义积累，一路延伸到业务成熟后的惯性使然、对市场反应迟缓。年轻管理团队上任，大厂将更有可能解决官僚主义“内耗”、激发组织活力、提升业务灵敏度等问题。
郑志刚表示，当判断一个企业的生机时，管理团队的年轻化，包括中层、人才梯队的合理性，都是观察的要点。管理团队老化的企业是没有希望的，必然存在着管理思维陈旧、坐享其成、缺乏进取精神等问题。他认为，管理团队年轻化一方面是给年轻人机会，另一方面也是给大厂自身机会。
人力资源专家、51 猎头联合创始人兼 coo 朱聚鹏则对第一财经记者分析，对于有着几万、几十万员工的大厂来说，随着年轻员工的加入，管理属性实际上“被迫”需要发生变化。更年轻的管理层更有可能和基层员工沟通、共情，来推进企业运营、战略层面的内容落地。
2021 年，一篇离职员工在内网发布的《致阿里》曾掀起阿里内部年轻员工与老员工的对立讨论，内部年轻人对成长和晋升空间的不满受到关注。高速发展的时代过去后，大厂留给员工高效创造业绩的空间也在缩小，为大厂内部矛盾埋下隐患。吴泳铭主动将管理岗位进一步向内部年轻人倾斜的同时，“创造让更多年轻的阿里人成为阿里的核心力量的机制和文化环境”首先是对大厂内部矛盾的一种缓解。
不过，在朱聚鹏看来，年轻管理团队在业务的推进上面临着内外部环境、团队信任、资金支持等众多挑战，靠管理团队的年轻化去解决大厂内部的积弊和业务惯性、公司设计问题等并不容易。“先试一试，年轻人能不能解决问题？试过之后，才知道是人的问题还是模式问题？或者其他什么问题？”朱聚鹏表示。比起期待年轻管理团队成为万能良方，在“老路”不畅的情况下，这更多是一种试错机会。
“管理团队年轻化也可能带来一些风险，例如决策可能过于激进，缺乏长远规划，年轻管理者在团队协作和沟通方面的经验缺乏和磨合成本的增加等。”在张孝荣看来，大量从一线成长起来的年轻管理者或许能帮助大厂更加准确地把握市场需求，做出符合实际的决策，但这种方式也存在着局限性，例如他们可能缺乏跨部门的协作经验和全局视角。他认为，在提拔这些管理者时，公司也要注重培养他们的跨领域能力和战略思维，来帮助他们更好地适应管理岗位的新要求。
某种程度上，过往曾创造出优秀业绩而被选拔的年轻管理者们也不能被完全信任。主动“换血”是阿里等大厂对过去战略反思与调整的一部分，朱聚鹏分析，提拔年轻管理者的过程中，大厂需要选拔业绩优秀的人来服众，但另一方面，这些业绩仍然建立在公司原有体系、战略错误的土壤上，能实质为公司战略改革带来的活力仍有待观望。“大船掉头难”仍深刻考验着大厂。
微信编辑 格蕾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