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潇雪
邮箱 ｜JessicaZhang@pingwest.com
还记得曾经从英伟达和贝索斯们手里融了 7360 万美元，誓要以 AI 驱动的透明搜索体验挑战谷歌，俘获大批社区支持者的 Perplexity 吗？
如今，这家一直鄙视广告业务的硅谷明星 AI 公司，也准备开始卖广告了。
作为一款会话式答案引擎，Perplexity 将聊天机器人和搜索引擎功能相结合。用户直接用自然语言提问， 就能获取大语言模型从网络筛选总结出的文本答案、相关图片和视频。Perplexity 还会在回复中提供精确引用链接，以杜绝虚假信息和 AI 幻觉。同时建议用户可能感兴趣的相关问题，引导进入更深层探索。
而也就是这占到总查询量 40%、支撑它产品特色之一的「相关问题」，将成为 Perplexity 首先对金主开放的广告位：当用户进一步挖掘某个主题时，Perplexity 会在有机问题旁边添加来自品牌赞助的问题，追问后继续显示相关广告链接。
也就是大家经常“抱怨”的，但却是搜索引擎一直赖以赚钱的竞价排名。
根据公司首席业务官 Dmitry Shevelenko 透露，这一功能将在未来几个季度推出，除此之外还没有更多细节。
消息一出，AI 圈整个大无语——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理想很丰满，但广告可能更香
Perplexity 成立于 2022 年，起初的构想是借助 GPT-4 等先进 AI 大语言模型，打破谷歌和必应在过去二十多年来垄断的关键词搜索模式，让人们直接提问就能收到真实、准确、可信赖的答案，而不必迷失在眼花缭乱的广告和算法优化的碎片内容里。
这种将用户而非广告商放在核心位置的产品理念，也在当时大得民心，各平台下载榜攀升迅速。收获了包括前 GitHub 首席执行官 Nat Friedman 在内的众多粉丝拥戴，人们纷纷表示已经抛弃谷歌，转为把 Perplexity 作为获取所需信息的首选平台。
Perplexity 也一度成为搜索引擎民主革新的代名词，曾在公司首页上这样介绍自己：“搜索信息应该是一种直接、高效的体验，不受广告驱动模式的影响。我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在信息过载的噪音中，明确需要一个平台来提供精准、以用户为中心的答案，尤其在时间如此宝贵的时代。”
而现在，Shevelenko 在面对外媒提问时却说，“广告一直都是我们打造出色业务的一部分。”
同时眼尖的网友也发现，那句“不受广告驱动模式的影响”已经被悄悄删掉了。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和 Mistral AI 在与微软达成合作关系后的做法有点像。当时 mistral AI 也是被人发现移除了网页上“致力于开放模型”的使命描述，估计怕引起争议，后来他们又把这句话加上定语 ‘Mistral 7B 和 Mixtral 8×7B’重新添了回去。
不过 Perplexity 这次要直接卖广告，是不是有点儿打脸自己最初特立独行、引以为傲的创始使命了？
公司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Aravind Srinivas 曾公开表示，自己想做的是“精确、真实、有学术性，提高地球知识资本的产品”。也提到过对于谷歌这类传统搜索引擎来说，“改进生成式搜索体验可能会损害其非常重要的广告收入来源。要保护既得利益，就得限制提供直接答案的能力”，所以 Perplexity 与谷歌竞争“是完全可行的”。
但看起来随着现实运营，Srinivas 在说法上也渐渐发生了转变。他最近接受 Wired 杂志采访时谈到，自己并不反对广告。事实上，他对平台上广告的展望是帮助广告商了解谁在搜索，然后对"高价值流量"出价。
曾经坚定引领畅快无广 AI 搜索体验的一股清流，现在告诉你，“广告并非邪恶。当广告做得好时，它就非常棒，生成式 AI 将帮助我们建立更好的定位。”公众能买账吗？
有用户抨击得毫不留情，直言 Perplexity 以前不停地用“取代谷歌”和“更好的用户体验”做营销，现在也自毁名声，跌进了广告的兔子洞。
有盲生发现了华点：“我们闭环了”。
“我妈好多年前就告诉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也有人直接指出这就是所有初创公司对抗巨头的骨感现实，“你不可能只靠免广告和注重隐私就想打败谷歌。”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取代谷歌，直到它需要考虑赚钱和发展。”
下面这位网友属于理想派，虽然觉得很失望，但还是相信搜索引擎完全无广告、无偏见的重要性。
相比之下，这位 The Verge 读者的评论比较中肯，“老实说，只要不影响核心体验，我并不反对这种做法，而且他们也会继续提供一个无广告的付费‘专业’版本。我明白现在运营 AI 服务是非常昂贵的，金钱的水龙头终将要打开。风险投资的现金储备只能烧那么久，最终总会耗尽的。”
这也道破了大部分 AI 初创公司面临的现实问题：纯服务用户的理想固然美好，赚钱吃饭养家也是不得不跨越的门槛。拿下融资是市场对公司价值的认可，但这有时也像一把双刃剑，面对投资者们的回报期许，从话语权到商业路线，势必会发生转变。
大模型的尽头也是广告
其实 AI 公司的各种商业化调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最人尽皆知的就是行业老大 OpenAI，从创始之初几个人的公益性质非营利研究实验室，到今天估值 800 亿美元以上的 AI 帝国。在这个比技术更拼烧钱的行业里，OpenAI 一路融资、强势开发、部署大企业、进军半导体和 AI 硬件，完成了它的华丽转身。在那场闹剧般的领导层动荡风波里，各种烟雾弹散去后，人们发现，真正话事的还是资本巨头微软。
被微软收入麾下做“第二条腿”的 Mistral AI 也差不多。原本以“引领开放模型革命”为公司使命，正面硬钢 OpenAI、谷歌等走闭源路线的 AI 竞争者，曾被开发者社区盛赞为“地球上最真诚和忠于初心的团队”。后来忽然就变成了 OpenAI 的二师弟。那个承诺“为企业提供一种无限接近 GPT-4 的开源选择”，也成了付费版的闭源 Mistral Large。
除此以外，有人工智能届 GitHub 之称的开源社区 Hugging Face，也选择了“开源带动商业”的策略，通过开源项目吸引用户和开发者，再通过会员付费、企业数据托管等实现盈利。
最近刚刚美股上市的社交聚合平台 Reddit，虽然都不算 AI 公司，也通过授权平台数据用于大模型训练找到了新的变现方式。
有网友拿免费网络实时通话软件 Discord 即将展示商业广告的新闻和 Perplexity 放在一起类比说，“广告是大规模消费者服务货币化的最有效方式。像 Perplexity 和 Discord 这样吹嘘他们永远不会投放广告的公司，最终只会在投资者要求收入增长时悄悄更新他们的说辞，虽然看起来很蠢。
零广告收入的时代结束了。该赚钱了。”
“到了最后，大家早晚都回归到广告。”
确实，在潜力巨大的大模型时代，技术变现路径往往长且曲折。面对高昂的开发成本和持续的运营费用，广告仍然是商业化难题的最直接解决方案。
对于现在的 Perplexity 来说，将广告纳入未来产品计划，需要有足够大的用户基数吸引营销商兴趣，同时确保客户赞助的问题与主题相关，不干扰平台的核心使用流程——显然目前的 1000 万月活用户还有很大提升空间，而一边做好平台体验吸引更多用户，一边招揽金主爸爸投广告，各方面来说都算是不小的挑战。
无论如何，AI 公司商业化都是不可逆的大势所趋。如何找到其中的平衡，将是所有企业走得更远需要面对的共同课题。
看起来 Perplexity 已经想明白了，在探索成为一个更好的 Perplexity 2.0 之前，它首先选择活下去。
（封面图来自 Fortune）
